网站首页 > 婚姻情感> 文章内容

生活的感动与诗词的修行——读李宏弟诗词集《古关风韵

※发布时间:2016-7-30 19:00:57   ※发布作者:habao   ※出自何处: 

  (作者近照)

  生活的感动与诗词的修行

  ——读李宏弟诗词集《古关风韵》

  李旭辰

  在看到李宏弟诗词集《古关风韵》的前两年,就已经读过他先后发表在《黄河文学报》上的二三十首诗词,如《沉香亭》、《五台遐想》、《湖光夕照》等。曾对“除尘苑外烧朱叶,蘸墨闲斋绘丹青。面壁袅然欣靓景,伏案运笔题仄平”,“蕃麦蔽日包浆滞,红渣淋尽少人徘。三河无序天地暗,江山有殇万象灾”等诗句表示欣赏,写下了“境与意会而情与景和,质朴淳淳而声调响亮”,“平仄协调而音节顿挫,文词典正又蕴藉含蓄”等不无赞扬的话,即便失之偏颇,作为读后感,也情属可鉴。

  说起来,一个诗人作品成色的好与差,实在和其年龄的大与小、写作时间的长与短,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有人写了几十年,到老也没有一首脍炙人口、传之久远的力作。有人写了三五年,却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精品接二连三。这等事例,中外古今,举不胜举。

  打开宏弟的《古关风韵》,光是目录就林林总总三四页之多,按相关内容分门别类为拓荒岁月、金城览胜、政通人和、情志抒怀、胜地撷迹五个部分。开篇《工业园区赞》写在2011年6月,尾诗截止2016年2月,收在集内的诗词,写作时间的跨度仅四年半,可见作者的用功之勤、呕心之苦。

  “诗言志,歌咏言”,诗歌最能表现一个作者的个性、才具、学问和品貌。只看《古关风韵》的题目,既无所不能,又无远弗届。斑杂波澜似乎都有涉及。因为有思想情怀的提升,有理性的关照,在随时随地的书写中,也就会折射出文字之光。诗人网名为拓荒者,诗集第一辑记录的也即曲折坎坷的《拓荒岁月》。“从零起步工业园,规划先行展鸿篇”,“人如拓荒牛,誓死不回头”。年复一年、含辛茹苦,岁月累加在诗人身上的重量,随着时间的长度和生命的宽度,越积越厚。而他与大多数人一样,沉潜于生活的底层,看着低处的风景,在循环往复的宿命里,感受些微的理解和温度。好在内心有皈依,虽艰难困苦,却随遇而安,满怀希望。“来年争冠军”,“云霞映笑颜”。由于体悟并吃透了生活的本质与底蕴,面对纷纭复杂的社会现实,诗人始终保持着思考的清醒、信念的坚定。

  所谓历史记忆,是昨天传到明天的回声,是未来对以往的反映。宏弟以好奇之心,搜寻记忆,关注现实,调动艺术智性,进行诗词创作。对生活中的平凡事,寄寓深沉的感慨。尽管“工作生活两样难”,终归“肩挑背扛岂弯腰”,“举目蜈蚣岭,悠悠歌舞声”。从《拓地暮秋》、《拓地冬日》、《拓区下班闲赋》到《拓荒三首》、《风雨拓荒》,从诗的“拓荒”再到词的“拓荒”,在冠以拓字号的篇章中,诗人饱含对创业的强烈渴望,不屈不挠,艰苦奋斗,乐观向上。他采用直观的方式,准确再现了过去刻骨铭心的风雨沧桑。把这些无法言说的热血与悲悯的个体与群体的生活画面呈现给读者,而他内心不可名状的呼喊,却才是一种真正的拓荒者的痛。

  《古关风韵》里的《征地四首》,《甲午子春醉语》,《破阵子·岁末感怀》,从题材的角度、内涵,因注入了情感而扩大了精神,增加了意境。文学之所以是人的文学,虽诗词不一定写人,但气韵意境却都有拟人化的修辞。在展现意味和境界的同时,也开拓了诗词的人文情致和精神气象。或许宏弟的写作,就在于一吐胸中块垒,在于把要流的泪流完,再整装上阵,更好地继续前进。对他来说,此时此地,写出这样的作品,绝非偶然。生存环境、生活姿态、为人处世的品德,随其不断地反省与执守,诗词的技艺自当提升。也正因为他能眼睛向下,置身于万籁俱寂的内心,他才会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低处的惊心动魄的汪洋与波涛。

  作品是作家的立身之本,宏弟以文学为志业,虔诚对待自己的创作。他用尽业余时间,沉下心去,静心笃志,从生活中吸取力量,树立高远的艺术理想,顶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使命感让他变得坚韧而强大。“清晨挽袖书尘世,深夜孤灯抒素言”,“学不尽,咏无边,耕耘文苑苦犹甜。古今中外人无寐,傲翅鲲鹏煮昊天”。书写人民,放歌时代,提高学养、涵养与修养,提高文化自觉与自信,发现未被发现的大美,寻找未被寻找的大善,用自己的艺术作品诠释潼关这片土地上丰沛的历史,厚重的文化,灿烂的文明。

  “风雪卷纤梢,莽莽蔽艾萧。击涛秦晋豫,傲视无台朝”。《咏竹三绝》、《寄潼灵一体化》,《如梦令·剪绿篱》,它们不但有刚性、有硬度,且有柔性与弹性。有激情涌荡、血肉筋骨,也有风和日丽、婉言絮语,不是了无生趣,华而不实。

  《古关风韵》讲究言有尽而意有余,借景抒情或因物喻志,直书其人其事,寓意象于景物。注意对仗押韵,声调的轻重缓急,字音的响沉强弱,语流的疾徐曲折。较好地运用赋比兴手法,交替或同时兼用,从而避免了艰涩与浮泛的弊病。《浪淘沙•老柿树》,《踏莎行•归悟》,力求词语的具体、丰富与生动,尽可能创造出新的意境,把思想感情加以集中和提炼,使之更鲜明、深刻、凝练,更激动人心。

  形式是旧,内容是新,酒瓶必须装新酒。第一新在语言,诗词有形象、有感情靠语言,有哲理、有诗意靠语言,简洁含蓄靠语言,博喻、互文和反衬,这些修辞都得靠语言去实现。宏弟讲的是普通话,押的是新韵,他的作品没有刻意的土语方言,没有卿卿我我、伤春悲秋,没有仿古的赝品、假古董,他是今人写旧体诗词,少的是无病呻吟的酸腐,多得是直抒胸臆,少了陈旧,多了新鲜。

  总的说,宏弟的诗词没有过度沉浸于精雕细琢,没有在推与敲的两难间显出迂腐,或因唯美而变得虚无。有少数作品的语言,反倒因激情粗粝来不及精工打磨而产生出生命的活力。无论《望小秦岭》、《远眺黄河》、《东山怀古》的即景,还是《潼关人》、《春日采槐花记》的写人,或感伤喜悦、或躁动沉思,都饱含生命律动,富于生活质感。诗人将视野从书房一隅投向广阔天地,从一己悲欢转向人间大众。以其丰富的实践,道出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以拳拳之心回报故园沃土,回馈父老乡亲。

  写好潼关,杨震是绕不过的主题。“暮夜却金明正象,清白传家义当先。四知美誉中华颂,两袖清风越古关”。赞颂杨震高风亮节,不能不说“四知”。如今杨震故里不仅有杨震博物馆、杨震巨幅雕像,还有“四知”路、“四知”中小学。杨震是潼关人精神崇拜的偶像,是潼关历史文化的骄傲。适当用典,援古证今。艺术上推陈出新,“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学古更能变古,这种例子在宏弟作品中还有不少。

  写《马趵泉二首》、《十二连城》、《红楼观》、《入关图》、《岳渎阁望雪》、《登佛头山》,以及描摹古屯营堡寨村落、古树古井、古泉古刹、烽火禁沟、崤山桃林塞与函谷关遗址、三河胜景等。细致逼真的山容水态,给人以雄辉壮丽、如临其境的艺术感受。宏弟诗词内不少带有很强的即兴特征,随遇感受、触目成诵。同样的借景因物抒怀,却风格别异。慷慨任气,磊落不羁。能以领略、师法自然,就会获得“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大境界,什么样的得失毁誉都会处之泰然。这或许与宏弟性格及其爱好书画和摄影有关。因为自然景物是客观存在,而反映自然山水的诗词、书画、摄影却渗透着作者的生活情趣和审美要求。如写“潼关湿地”的“天鹅起舞戏波涛,万倾蒹葭影漫摇”句,言简语省,而情味丰富耐寻。

  饮食风尚反映时代变迁,人生哲理。宏弟诗词即见现实镜头,又有历史画幅,可谓色香味俱全。质朴亲切,意蕴深远,令人赏心悦目。“酱菜八番溢,芳香脆更甜。佳肴何处有,遥指二肖湾”。潼关酱菜,传承有序,声名久远,历史上留下不少佳话,二肖湾的酱菜更是誉满天下。《潼关美食六首》,肉夹馍、羊肉泡、鸭片汤等,这被写了又写的题材,诗人写出了一新耳目的情趣,寄托了新的乡愁。地方特色的小吃,地方风味的文化,如同说过的星罗棋布的营堡屯寨,交错纵横的千丘万壑。《春回寺角营》、《秦王寨》、《川城子古村堡》,周、秦、汉、唐、元、明等古潼关遗址,诗人以饶有风情的人文语境,写了民间底层的饮食文化,异彩奇光的古迹名胜,探寻特定地域的历史真相、人性内涵,纵使浪迹天涯海角,潼关人也会记得住乡愁,记得住自己的出身和背景。

  自古迄今,游记诗词汗牛充栋,数量最多,而真正能写出丰沛纷繁的壮美,温软可心的情味,如梦幻般让人心神向往的并不多。尤其在游记沦为导游图说的当代,能以生花之笔和奇思妙想,不仅为江山绘出瑰丽画卷,也为游记诗词开创出换新眼目的气象更是少之又少。宏弟的《岳渎公园》、《阿彪寺》、《添景苑》、《禁沟关》、《佛头山》、《月亮湖》、《佛崖寺》等景观,苍茫恢宏,又深藏悲壮凄美,清俊坚毅,又饱含沉郁顿挫。千百年来,它以潜在的个性,贫瘠而又丰美的水土,影响着潼关人的生活,创造了独具性情的潼关文明,塑造了厚重大气的潼关文化。

  宏弟热爱文学艺术,热爱诗词创作,热爱是成功的开始,是最好的老师。正因为有了热爱,在他的作品中才读出澎湃的激情,生活的勇气;也正因为有了热爱,才有了童稚般宝贵的好奇心,有了无穷尽的憧憬选择,有了付出、奉献和坚持。他坚持现实主义的写作方法,忠诚于生活,追求生活的真实性、深刻性。写作是他内心的渴望,让他灵魂安静,进入远离尘嚣浮躁、没有名利物欲的想象世界,让他看到了巨大的精神远景。

  再说乡愁,它几乎无所不在,无所不包。它是人生最大的情结、最深的疼痛。《古关风韵》有几个与十里画廊有关的“鹧鸪天”“江城子”“蝶恋花”,有几个“秦王寨”“三河口”。潼关八景,多少乡愁?故乡地理,童年历史和情感记忆,诗人写得多也写得好。乡愁与山水土地相连,与人心相通,乡愁里的欢乐与苦痛是最高尚的欢乐与苦痛。有那一个诗人、作家的诗文里不打上乡愁的烙印与胎记!

  能在宏弟的诗词里读出点微茫的况味、山水韵、水墨味和中国画的情绪。用中国汉字写诗词,中国笔墨作书画,它里面有虚又有实,黑与白、虚与实的巧妙结合,正是中国书画诗词的风致所在。五色交融、五音繁会。宏弟自有他自己的“天然去雕饰”的真面目,也有他独有的气势与识度、立意与构思。写作并非凭借抒发冲动,文学是需要时间检验和耐心钻研的事业。他有强烈的文学观念,有对文字的敬畏,以及负责任的反省意识,挑战自我的姿态,有了这些,就差不多可以使他标新立异,使他的文字和行为在文坛上出位。

  一首诗词内有警句、诗眼,则全省俱动。诗词有境界者,则可有成高格,自成名句。“高唱红歌看颂篇,重温建党九旬天”,“只争朝暮神能聚,沧海桑田巨浪翻”,似质直而实清劲,言出朴实,用语恳切,字词的筛选与组合也还精心。能以注重骨气骨力,于情真意切上追求声文并茂。《话雷锋》、《誓卫钓鱼岛》、《汶川地震五周年祭》等政治抒情诗难写,难在容易抽象化、公式化、概念化,冷倔生硬。宏弟尽心竭力写得挺拔有力,又诗意盎然。此类题材,即或大家名家,也往往难免在同一首诗词中瑜瑕互见。

  有温度能量的诗词,必然给人带来精神洗礼和情操陶冶,提升人生的进境。在这充斥低劣恶俗的缺乏经典诗词的年代,更需要李杜苏辛那样的经典引领,这是每个人自我救赎、发展和提升所决定的。在《喜迎十八大》、《追忆渭华起义》、《怀念习仲勋》、《癸巳春节偶感》、《廉政谈》、《焦裕禄赞》、《岁末慰问包村困难群众》等作品里,诗人把自己的感情贯注到所描写的对象中,读者通过读其诗,可进入其精神情感世界,与作者同感共应,从而设身处地理解其人其诗。还有《满江红“93”大阅兵》、《清平乐•纪念潼关抗日保卫战》、《破阵子·除夕》等,作者都能深入写作内核,在对难度的开掘中,扩开了词的意境,提升了词的品格。

  充实之所谓美。在潼关这片溢满神奇的土地上,宏弟不仅知道赞颂,而且明白他要赞美什么。他的颂歌根植于对善良、对真诚的坚守捍卫,让真善美超越时空,让世界、让时代在茫茫的云烟中认出它。一个能虚静的人,才能游神万古,心思专一、思虑清明。一个对文学痴迷者,才有可能做个诗人。

  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所有故事都可能被破坏,唯独记忆不会。记忆保存了包括宏弟在内的所有人的全部童年和青春。哪怕只是前天或昨天,记忆不仅是人的一生,也是这个无家可归的时代的归宿地,是风情万种的乡愁。说了又说的乡愁,让人归朴返真、返老还童。流淌在血液里的正直秉赋,充满零星的水土风物,敦厚含蕴的情感方式,纯真质朴的人性人情,重义轻利的乡村伦理,都成了诗人笔下刻意追求的审美意境。“聚力集财惟助勇,潜龙更向九天登”,“岁末云集智慧轩,举杯畅饮话情缘”。《祭祖母三首》、《少年情二首》、《致农业友人》,凝重的歌哭之笔,还原了生活的本真状态。作者有躬耕的农业体会,对农村农民怀有异常深切的胞衣情感。

  概括得高是因为感受得深。宏弟的五七言绝句,音调较和谐响亮,题材较广泛,内容较充实。能以放纵的笔调,写出壮阔的气势、豪迈的气概。以大胆突破的精神,让旧题在手底获得新生命,焕发新光彩。“后贤兼旧制,历代各清规”,既能“转益多师”又能“别裁伪体”。宏弟有选择地多方面学习前人的努力,创造性地加以继承和发展。如《黄河情》、《清明》,特别是《挖野菜》一首,情感激越、语调欢快,形象优美逼真,使人耳目为之一新。

  乡情、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围绕一个情字。别情离绪、生离死别。古人今人写的最多也写得最好。近些年,书写先辈先人的诗文愈来愈多,这应归功于诗人作家心神的成长,作为儿孙后代,开始仔细打量与先辈的关系,常常发出对历史、对祖宗是否忘记、是否记得振聋发聩的拷问。诗人宏弟《祭母亲》、《祭父亲》两首长律,“倍思慈母容,铭心刻骨忆”,“低首叙往事,历历呈眼前”,“忽闻双节到,父恩沁心田”,“瑶池愿平安,厚德吾辈传”,情感沉挚,如泣如诉,一咏三叹。在生活化意象化提炼中,表达了对父母双亲地厚天高般的敬爱与崇仰。

  强烈的使命感,使宏弟诗词不乏思想性。措词微茫、文字无华、情遥意深。使诗词的大境界与人生的大境界融为一体,让诸多感受成为生命无法言说的镜象,以此给爱的精神向度拓展出无限可能的空间。《教师节颂》、《中秋漫记》,尤其《童年趣事七首》,有感而发、自然流露而顺乎天真天性。曲曲童歌童谣,犹如素描白描,折射出特定年代的年龄与心灵的成长史。一如其人其心,从其笔端可听见情感之弦的振动。有欢悦的童真童趣,有梦幻的觉醒,有对命运的顺从与抗争。

  有犁头切入泥土的真实与厚重,宏弟诗词的农村,含蕴着肃然的神圣感、刺骨的疼痛感。千千土地、沉沉劳动与涔涔汗水,编织而成的不全是甜美的田园牧歌。诗人把血肉、情感连同灵魂都融入作品。他能深入生活、又能跳出生活,仰望和俯视,有捕捉提炼生活本质的能力,使诗词表现出一定的心灵之美、精神之美。同学聚会的《同窗情》、《相聚》以及《贺王兄乔迁》、《致智文君》、《腊八粥》等,把生活的外转化成诗歌的内,刻画新时代新风貌,新人新生活,有着某种不同一般的新颖。热情激情加上深切的体悟,力求用清新生动的言语陈情说理,辅以鲜活的叙事方式,使其作品有种另类的艺术意味。

  “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纬成,理顺而词畅”。怎样让现代的纪实诗词真正反省,真正写出地域的特征、鲜活的人性,以及对乡村文明深层的探视。《豆腐坊人家》、《卖花翁》等诗,较好地作了解答。“老翁扛袋倒黄豆,三清废料咸剔盆”,“老妪悬包荡浆满,烧锅翻滚炭劲焚”,“一业率范数家效,并肩踏进幸福门”。“桃林新苑卖花翁,两鬓苍苍皱痕增”,“寒来暑往十五载,手糙茧厚累园丁”。生活的干预与穿透,人之一生,都有一处生命之乡,无所不在的乡愁,是人所共有的消不尽的万古愁。诗人写出了人生的复杂与细致,由深入骨髓的热爱而衍生出忧患意识、悲悯情感和人生关怀。勤劳善良、忍辱负重和博大宽厚的美德,感人至深。这些从心坎里流泻出的文字,是诗人在为历史和人性作证,为劳动者作传,为温暖的人间大爱树立丰碑。

  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步一步将生活审美化、哲理化,善于从生活中发现诗,善于发现高于生活的诗意,从而省思生活的价值与意义。宏弟作品显示介入生活的细节化和多样性。送子高考、赋闲养病、观花赏月、跋山涉水、饮酒品茶、辞旧迎新、嫁娶婚丧。光是咏秋诗就有《秋梦》、《秋逝》不下十种。从《听雪》中感知《雪趣》,从《流水》里《孤品人生》的无常,在《春燕》的呢喃声中听见心灵的召唤。现实经验、历史记忆,时而让人在情感的阅读领悟中歌之哭之。

  好诗词首先是感性的,不是凭理性的技巧编出来的。直感的抒发和胸臆的流淌,好似信手拈来,任意挥洒,却也出口成诗,即吟成词。宏弟懂得感性离不开智性的帮助,不然或坠入云山雾海、跑题走调,让人莫名其妙。《谒金门十八岁那年的回忆》、《鹧鸪天•往事如烟》、《蝶恋花·相聚西北饭店》、《临江仙•生日》。不仅关乎已往和当下,关乎个人成长与情怀,也关乎未来希望和光阴。回望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当年的自己,仿佛余音缭绕,令诗人情不自禁、思绪万端。“滚滚红尘叠现,廿载悠悠浮远”,“神游春光多少年”,“往事回眸泪如帘”,“十载阔别千万里,乐在今宵,把酒同欢聚”,“风尘难自己,惟作拓荒牛”,“诗词书画影,静悟陟高丘”。这无一不是生命与心灵的自白。

  比较其他文体,诗词更接近人的本质与本能,也更能看出一个诗词家的感受力和表达力。真实是最重要的,眼下不少人已失去直面真实的勇气,所以也就失去了写出好的诗词的可能性。宏弟的优点在于纯真,他的作品个别字词或许还需锤炼,但大可信任他的文字,返归本原本真的诗词,吟咏生病的原真活动,应是诗词存在的本质和本义。西南东北,作者到过大半个中国,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他热情奔放的诗篇词章。

  借景抒情、因物寄怀是最常用的方法。“濛濛细雨晋南风,故友三邀赴道宫。书画萦梁绝华夏,无极殿上颂德经”,《厦门》、《华阴三景》、《西安名胜六首》、《少华山》、《灵宝四景》、《夏游鄂尔多斯》、《漫步红碱草》、或绝或律,节奏感音乐性都较鲜明,内在情绪的起伏变化较强烈。较多运用动词,不是滥用形容词、副词。平实中有奇崛,素朴间显雅致。读来轻松自如,有行云流水的快感。在表现自然美的同时,表现人性美,让山水草木、风花雪月、鸟兽虫鱼、春夏秋冬、秦砖汉瓦都能与人和睦相处,把人从绝望、焦虑与孤独中带入澄明宁静的精神世界。

  读《古关风韵》,不由想到,常有人为诗词的平仄、对仗及押韵犯愁,其实大可不必,写出让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的真山真水,写出有魂魄、有肝胆的真性灵才最要紧,其次才是格律。唱大风的刘邦,歌垓下的项羽,他们有歌要唱,不吐不快,并不管什么清规戒律。他们有感而发,发出来的都是千古绝唱。诗者性情,宏弟为人大度潇洒,可谓性情中人。如果作品中有点率性也属意料中事。格律乃汉字音韵之美,不能弃而不用。但诗词要以人为主,以人的情意为帅,不能因格律妨碍表情达意。但完全不讲格律,又怎么能叫格律诗。要达到运用自如,得心应手,包括宏弟在内,都得下大功夫学习实践。

  “诗以缘情而绮靡”,所谓“文章随世运,无日不趋新”就是这个道理。忧国忧民,沉郁顿挫的杜甫,也有“日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狂放,“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李白,也有“中天摧兮力不济”、“仲尼云兮谁为出涕”的哀叹。宏弟入竹溪、过竹山、登临五当,忽儿为凌霜傲雪的腊梅舒我情,忽儿在《兴庆宫探春》后,有攀缘于《洛南道中》,为《西安古门赋》罢,又奔波在商洛、蓝田、渭南、凤州。刚才《新疆思语》完,再去《下江南》,看过《深圳》,接着《漫步中英街》,指事造形、穷情写物,“合为事著,合为时作”也是这个意思。

  为诗为词,难在音旨、风味和格调。旧韵新韵,都要求自然合谐,能准确充分表现自我思想风格。关键是与众不同,越是不同越是最大成功。最要命的是鹦鹉学舌。王之涣写了《鹳雀楼》,崔颢写了《黄鹤楼》,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写呢?他写他的,你写你的,写的怎么样?谁也不能代替谁。再说古体诗词,之所以成为当代唯一被许多人经常写作、频繁运用、普遍接受的文言文体,和它的言简意赅、易读好记有关,虽数量可观,但质量差距很大。宏弟是当代人写当代诗词,他的作品有他自己的时代特点。他肯于也善于学习,有写的自觉,更有写好的自觉。

  《古关风韵》用典不多,有些旧体诗词作者,为炫耀渊博大掉书袋,叠床架屋、堆砌典故,卖弄学问。用典少,明白晓畅、生动活泼的语言就多,就会有雅有俗,雅俗共赏,就不像李商隐有些诗让人猜谜语。既有“阳春白雪”又有“下里巴人”。因为诗词一样,只有通过读者阅读才会产生社会功能。人不爱看,人看不懂,你的作品再高深、经典又有何用?当然,这里所说的俗,不是低俗、庸俗,不是信口开河。要避免伪创作的惯性和轮回,要有力作和精品意识,要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概。

  诗是语言的最高形式,是艺术也讲技术。让文学远离不痛不痒的小悲观、小情调,抵达生命和灵魂的深处。没技巧不行,灵感、想象、联想都得有,不然就成了没有翅膀的鸟。诗词是最具个体性、独特性和流动性的文体。宏弟诗词有其鲜明的独特性和原创性,人是诗之本,诗为人之光,诗如其人。诗人写温泉、荷塘、雁塔、荐福寺、八仙宫、湖光夕照、沉香亭等,虽不能说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但却能本乎情景、两不相背,能景与情合而为一。读诗词,读大自然,感到大自然真是最好的镇静剂、洗涤剂,在这浮躁之气甚嚣尘上的年代,它可以让人心平气和,让人把身上的俗气一点一滴挤掉,让人身轻气爽,心旷神怡。

  宏弟把自己看得很低,低到山谷之下,他的写作是生命灵魂的写作,是意志、精神和品格的写作,是独立而有担当的写作。他没有自我封闭,没有沉溺于私语状态而孤芳自赏,他不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他的作品倾向于民间情感,无论写古写今、写人写物、抒情言志,文字不庸俗、媚俗。技巧不刻意、做作。《沈阳三景》、《商洛四景》、《青木川》、《老君山》、《亚武山》等,都可看出风景画、风情画和风俗画三个元素。结构上追求大气势,厚重的历史感和人文关怀,有激情和理性之美。

  人性短暂,文名不灭。文从心生,自然流露的真情,悠远绵长的思念,如《祭母亲》、《祭父亲》,作者自己不能忘怀,读者才能产生不能忘怀的共鸣。凝神聚气,对人生现实进行深度扫描与思考,坚持用作品说话。宏弟有思想、有激情、有阅历、有才能和一定的知识储备,更重要是有凝神聚气的定力,拒绝粗鄙恶俗,急功近利。相信无定法而后有法,不断给自己制造写作的难度、写作的陌生。提升认知世界的高度与深度,在市井的慵懒无序无关中找到亲和与亲近,他知道,真正的好诗人,好作家,首先是放弃很多东西,诗词的最终发力与活力,只存在于写作本身。

  “人生寄一世,奄忽如飙尘。”诗歌的声音是最摄人心魂的、时间流逝的声音。宏弟一直安居在陕西潼关,一直坚持在创作中把他的家乡作为背景,在普通的物事里找到创作的秘密,这秘密俯拾即是,命运、现实和理想都是血肉相连。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生活阅历和感知方式赋予他不同于别人的书写姿态,他注重自己作品的格调、品质与档次,他的创新与继承都充满勃勃生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像宏弟这样对诗神礼敬的诗人,人们应有着更多的期许。诗是思想、情感的,高贵、永恒的,希望宏弟多了解古今中外的诗歌历史,正确认识、审视自我,剖析、展现自我,明白诗人不但创造美,而且宣示正义。诗人要有只问耕耘、不求索取的孺子牛精神,要不为繁华易素心,要有敢于担当的社会责任心,时代使命感,要有良知、人格和灵魂。专心致志、孜孜不倦,相信他给诗坛、给广大读者会带来更多更大的惊喜。

  作者简介:

  李旭辰,陕西潼关人,1945年生,大专文化,退休教师。近四十年来,在《飞天》、《延河》、《中国黄金报》、《工人月报》、《长城文艺》、《教师报》、《陕西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评论600余篇(首)。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