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一旦碰上政治,很容易沦为政治情绪的发泄工具。巨大的看台、广阔的球场,天然地充当着“战场”。此次埃及足球血案就是埃及动荡政治的延续,埃及检察总署已宣布禁止塞得港省省长和骚乱事件相关责任人离境,直至调查结束
李海涛
近万名埃及球迷和民众3日在首都开罗市中心解放广场和内政部大楼前聚集,表达对1日球迷骚乱死者的哀悼和对当局对事件处置不力的抗议。
一条标语引发的血案
当地时间2月1日晚,埃及第二大港口塞得港发生严重足球骚乱,造成至少74人死亡,上千人受伤。事件触发全国多个城市的民众上街举行反军方示威,并与军警发生冲突。
悲剧源于埃及足球联赛中的一场比赛,位于塞得港的埃及人队主场迎战埃及豪门球队阿赫利队。比赛进行到第75分钟,曾效力于英超球队的阿赫利队队长霍桑·加利因犯规而被罚下场,导致客队最终1:3爆冷输掉比赛。
两支球队原本就是宿敌,面对大肆庆祝的主场球迷,愤怒的阿赫利队球迷打出了“塞得港队没有男人”的侮辱性标语,并向对方投掷石块,导致双方冲突不断升级。最终约有1.3万名主队球迷冲入场内,袭击阿赫利队队员和约1200名客队球迷。一时之间,球场变成了角斗场。双方的混战造成至少74人死亡,数千人受伤。这是埃及史上最惨痛的球场悲剧,也是世界近10年来死亡人数最多的足球惨案。
血淋淋的数字让人看起来不像是足球比赛,而更像是战争,甚至是屠杀。难怪埃及一家报纸的封面上只有一行大字,“塞得港发生屠杀”。
阿赫利队队员也称,这已经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战争。
骚乱事件发生后,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发表声明说,这是足球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并要求埃及足协尽快调查,递交完整报告进行评估。
2月2日,埃及人民议会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这一事件。过渡政府总理詹祖里宣布免去塞得港行政长官和安全部门负责人职务,解散埃及足协并进行调查。
埃及内政部长穆罕默德·易卜拉欣证实,政府已经逮捕了47名与骚乱事件有关的嫌疑犯。埃及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主席坦塔维要求成立“各方调查委员会”,强调一定会捉拿凶手,确保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塞得港的骚乱事件触发了民众的普遍不满。全国多个城市的民众上街示威,抗议政府和警方玩忽职守。在开罗大批民众在内政部外与防暴警察爆发冲突,警方发射催泪瓦斯驱散示威者,冲突造成新的伤亡。在港口城市亚历山大,有大批民众抬着假棺木游行到当地的军方基地,要求军政府下台。
谁该为骚乱事件负责
酿成血案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应该由谁为骚乱事件负责?这是埃及国内外普遍关注的问题。
埃及民众首先把矛头指向球场的安保与管理。这也难怪,双方球迷的相互挑衅,是足球场上司空见惯的场面。通常情况下,如果赛场安保工作得力,骚乱应该完全可以避免。而事实上,在埃及,球场安保工作相当薄弱,赛场普遍缺少安全防护设施,赛场安全管理混乱,给暴力行为提供了可乘之机。
据《纽约时报》与英国广播公司披露,在埃及球场,根本不会进行严格的安保检查,球迷可以很容易地携带凶器入场,甚至可以轻易进入内场。英国广播公司还指出,只是因为埃及联赛知名度不及欧洲联赛,才给人以错觉认为足球流氓都在欧洲,实际上在法治化程度相对低的国家,更缺乏严格的监管,足球流氓更加普遍,这也使埃及联赛频频爆发球迷冲突。
随着更多细节的披露和形势的发展,这场灾难被更多贴上“人为制造”的标签,许多人认为始作俑者的目的或者是为了颠覆革命,或者是在未来的政治格局中争夺权力。
在不断涌现的各种阴谋论中,掌权的军方和刚刚赢得议会选举的穆斯林兄弟会成为事件的中心。来自穆斯林兄弟会的声音说,骚乱是一个阴谋,这是前政权的残余力量在发挥作用,目的是给权力的和平移交设置障碍。作为穆斯林兄弟会最有声望的领导人之一的埃里安发表言论称,此次骚乱是前政权的残余分子精心策划的,他们希望制造混乱。
穆斯林兄弟会的网站上也明确地指出,这场惨剧的责任应该由安全部门负责人及军方承担,并指出是有人蓄意造成了如此多的人员伤亡。穆斯林兄弟会还于当晚发表声明,谴责埃及内政部和部分过激球迷,称他们应该为此次事件负责,并要求国家政权尽早交由民选政府。
有媒体援引目击者的话说,在比赛之前就有人携带凶器进入球场,明显是有蓄谋的,而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希望借此证实国家正走向骚乱和毁灭,他们是穆巴拉克的人,他们以此为策略企图延续其政权。
甚至还有观点认为,此次骚乱是埃及军政府对革命分子的报复。因为阿赫利队的球迷在推翻穆巴拉克的示威中,发挥了积极作用,许多人参与了去年2月份的示威,并参与袭击安全部门和警察。在去年9月埃及民众围攻以色列使馆和年底解放广场的冲突事件中,阿赫利队的球迷也是主力军之一。所以,有人推测,很可能是便衣警察故意挑起塞得港球迷骚乱。在骚乱发生时,阿赫利队球迷发现通道的门被锁上了,并且,当天现场部署的安保人员力量明显不足,场上的安保人员面对骚乱没有采取积极有效的救助措施,许多警察对骚乱无动于衷。这些迹象表明,悲剧的发生是幕后黑手蓄意为之。
面对指责和抗议,埃及军政府的反应也颇耐人寻味。穆罕默德·易卜拉欣解释说,当天的球迷骚乱是一场意外,而埃及安全部队未能参与维护秩序是因为缺乏预案。坦塔维表示,“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发生类似的事件,但我们不会让幕后主使逍遥法外。”坦塔维同时强调,埃及仍将保持稳定,军政府交权于民选政府的计划不会改变。任何人试图在埃及引发动乱的企图都不会得逞。
此外,伊斯兰势力同样成为被怀疑的目标。据俄罗斯《消息报》援引俄中东问题专家谢列基切夫的观点,认为事件完全是挑衅引发的,埃及伊斯兰极端组织可能参与其中,他们需要解决旷日持久的军事统治状况。
骚乱折射政局动荡
无论真相究竟如何,有一点毫无疑问,此次骚乱与埃及的社会危机与政局动荡密不可分。
其实,自2011年初的动荡以来,处于政治过渡期的埃及安全局势就颇受诟病,国内足球联赛因政局动荡推迟两个月。考虑到国内局势现状,去年原计划在埃及举行的奥运会非洲区足球预选赛也被移到摩洛哥举行。
在这一年里,埃及始终处于风雨飘摇的动荡之中,与民主进程缓慢相对应的是经济下滑,物价高涨,失业率高企,社会矛盾对立,人心思变。而足球一旦碰上政治,就很容易沦为政治情绪的发泄工具。巨大的看台,广阔的球场,天然地充当着“战争”场所。可以这么说,埃及足球血案就是埃及动荡政治的延续,那些死于球场冲突中的无辜者,其实无异于那些死在广场政治冲突下的人。
阿拉伯媒体分析称,埃及现处于特殊的过渡时期,百废待兴、百业待举,而党派的纷争、政治的紊乱以及安全的缺失等,严重制约着建设和发展的进程,这使埃及的未来变得不容乐观。埃及学者也认为,球迷骚乱事件折射出埃及安全形势不断恶化的严峻性,尤其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包括武装抢劫、冲击议会和广播大厦、绑架中国技术工人以及塞得港惨剧等,都证明了现在埃及的安全形势岌岌可危,形势发展令人担忧。
有的分析则更为悲观。埃及《金字塔报》称,这个国家的未来仍被一层浓雾笼罩,革命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在另一篇报道中,黎巴嫩《每日星报》援引埃及居民的话说:“除了旗帜,什么都没有真的改变。许多无辜百姓丧生,无人谈及他们的权利,没有人因为在革命中对人民犯罪受到审判。直到今日,革命的问题一个也没解决。”
可以预见,未来各政治力量能否在组建新政府的过程中互相包容,并得到民众的认同,将是埃及近期面临的现实考验,同时也是埃及经济走向正轨,社会民生得到改善的重要条件。否则,埃及的社会危机与政局动荡还将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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